【观点】关心重视探索中国造纸工业的原料出路

聂勋载先生，1933年12月生于重庆（祖籍江津），1956年毕业于成都工学院制浆造纸工程专业，2005年退休，教龄49年，桃李满天下。曾任教天津大学、轻工业部干校（天津、北京）、轻工业部轻工业学院（北京、咸阳、西北）、湖北工业大学。历任助教、讲师、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教授（硕士、博士生导师）。曾兼任华南理工大学、天津轻工业学院教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曾任中国造纸学会理事、碱法草浆专业委员会副主任（从1978年碱草委成立至结束连任副主任31年），陕西省与湖北省造纸学会副理事长、名誉理事长，美国制浆造纸技术协会会员，轻工业部制浆造纸专业教材委员会副主任，湖北省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高校教师职务评议组成员，武汉市科技智囊团成员，甘肃省庆阳行政公署等地方技术顾问，农牧渔业部农垦造纸协会、华泰集团、汶瑞机械等单位技术顾问。

主要成绩：提出课题和组织完成研究的科研项目甚多，有24项获奖(其中12项获省部级科技奖)、申报专利7项、主持工程7项、主编专著或教材5本、参编4本、发表科研论文100多篇，代表性文章“碱法草浆发展战略及其对策”和“中国碱法非木材纤维制浆造纸可持续发展纲要”获中国科协优秀政策建议奖。对草浆助剂、草浆置换蒸煮、特种纸、胡麻制浆、光叶楮全树综合利用及速生韧皮纤维小径材资源化产业化等项目有较深入的研究。

1  中国造纸工业原料形势严峻

造纸工业的定位是国民经济重要的基础原材料产业，它与国民经济紧密相联同步发展，纸和纸板人均消费量是衡量国民经济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当今发达国家纸和纸板年人均消费量低的约200千克/人，高的约300千克/人。2050年中国将建成发达国家，要求中国2050年纸和纸板人均消费量必须达到发达国家的水平，才能进入发达国家的行列。现我国纸和纸板年人均消费量约75千克/人，但造纸原料已经严重不足，国产木浆和非木浆纤维原料的比重仅占原料总量的19%，主要依赖进口原料。若要求人均大于200千克，中国将需要巨额的造纸原料，巨额原料找谁进口？没有人能供应，只能依靠自己去解决。这是横在中国造纸工业面前必须跨越的高山、必须解决的难题。现距2050年只有短短的30年，弹指一挥间，定要居安思危，树立忧患意识，绝不能视而不见，也不能盲目等待（迷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再说），更不能把这致命的难题留给亳无准备又无时间的下一代去解决。

2  解决中国造纸工业原料的出路是找到多种解决问题的新模式

世界造纸工业解决原料的成功经验是依靠林纸结合，而不是依靠多变的、价格波动的市场。因造纸工业是原料加工产业，原料在生产成本中占的比重甚大，国外林纸结合的林地是企业老板所有，企业依靠林纸结合自己去生产（找到）企业所需要的原料。企业依靠和掌控林纸结合，获得稳定的大批量廉价原料。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造纸工业实施林纸结合已30多年，但未能解决中国造纸工业的原料问题。随后，转向依赖进口原料，国家有关部委2017年提出禁止洋垃圾进口，2018年采用废纸配给制，废纸进口量大减，2020年将全面禁止废纸进口，造纸原料将更加短缺，原料已成为阻碍中国造纸工业可持续发展的瓶颈。造纸原料关系到产品的成本、产量与质量，关系到产品的结构与纸种发展，关系到行业的发展与格局。解决造纸原料供应是当前中国造纸工业深化供给侧结构改革和建设造纸强国及建成发达国家的重要内容，是造纸同仁、企业、行业和政府必须（长期）关心解决的大问题。

中国林纸结合未能成功的原因可能是“林地不是企业所有”。中国林纸结合依靠农民的土地，已采用过的两种林纸结合(旧)模式：（1）企业向农民租赁土地；（2）企业提供树苗，委托农民包种包收原料。前者不够好，只有极少数企业尚在坚持；后者不行，全垮了。中国林纸结合未能成功的另一原因可能是“林地租赁费用贵”（国外林地是企业所有，没有租赁费）和“企业缺乏自主经营权”（国外没有这类问题）。这就造成中国林纸结合的企业投资较大，原料生产成本较高，经济效益较差（与国外比），造成我国绝大多数造纸企业不愿意搞林纸结合，被迫转向依赖进口原料，造成中国造纸企业在起跑线（原料）上就输给国外同行。现进口废纸受阻，更暴露出我国原料机制（依靠谁）有问题，必须从机制上去解决。

如何避开国内外因林地所有制不同给中国林纸结合造成的困扰，应从中国国情出发,依靠政府,深化改革，探索多种适合中国国情能解决原料的新模式。为此：

呼吁和建议1：有条件的地方政府,将国有的需要水土保持的工程用地，如湖泊与水库四周、公路铁路两边、江河两岸、海堤旁边、荒山野地及退耕还林地和河口河滩海滩等地，低价甚至无偿租赁给造纸企业，解决林纸结合种树需要的土地，由企业投资种树（光叶楮），并承担国家水土保持工程任务，同时给企业自主经营权和开采使用权，所收割的林木归企业使用。地方政府负责监控水土保持工程的质量，还可适当收取土地租赁费；企业为政府节省了种树投资，又完成了国家水土保持工程任务，还绿化美化环境,为地方创造更多物质财富和经济效益。企业降低了林纸结合的成本,获得大量稳定廉价的原料,这是双赢的合作。

如湖北丹江口水库四周，国家划拨有水土保持隔离带面积高达300万亩，为防止水库被污染，隔离带内不许建厂或它用，只许绿化种树，要求地方政府严格搞好隔离带的水土保持。建议湖北省、河南省、陕西省政府各抽出10万亩隔离带，与造纸企业合作共同试点探索“光叶楮林纸结合与国家水土保持工程相结合”的中国林纸结合“双结合”新模式。双方互助互利双赢，既完成了隔离带水土保持的任务，又解决了造纸工业的原料问题，并为国家创造出巨额的物质财富。林纸双结合新模式适合中国国情，成功后在丹江口水库和国内其它地方大力推广，为缓解中国造纸工业原料严重短缺问题可以作出重大贡献。

呼吁和建议2：广大造纸企业大胆走出国门，开拓原料，创新探索“林纸结合与国外土地或林地相结合”的中国林纸结合新模式。

必须看到我国的基本国情“人多、地少、土地农民所有”，这都不利于中国林纸结合的大发展。造纸企业要抓住“一带一路”机遇，充分享用国家有关的优惠政策，大胆出国开拓造纸原料，利用某些发展中国家（如东南亚和非洲国家）廉价而肥沃的土地、适宜的气候与雨量和土地私有制（在国外投资购买的土地或林地是企业所有，企业具有完全的自主经营权），到国外发展林纸结合，要充分作好准备工作，不能一哄而上。要在国内先完成出国示范林场的建设，工艺技术、装备与树种必须过硬，要实现全盘机械化种植，要深入了解国情和当地的政策法规，掌握当地对种植与制浆的环保要求。要考虑树种的地方适应性、造纸原料的多样性和树种配套的兼容性，针对企业和国内市场的需要及当地情况选配好树种。将生产的原料或在国外制成纸浆运回国内，建议海关按国内生产的产品收税，大力支持出国发展林纸结合。

呼吁和建议3：国家扶贫办（包括有关省市扶贫办）与造纸企业合作，共同探索试点光叶楮林纸结合新模式，推进和完善构树产业化扶贫，为缓解中国造纸工业原料短缺和促进造纸、饲料等工业的发展作出贡献。

国家扶贫办在国内多个省区市推广“国家十大精准专项扶贫”工程，已取得重大进展，其中项目之一是“构树饲料产业化专项扶贫”已具规模。国家扶贫办大力推广矮化树种和采用全树生产饲料。

为了充分合理地利用构树资源，取得更好的经济效益和扶贫效果，我们建议：采用“构树产业化专项扶贫项目”取代“构树饲料产业化专项扶贫项目”，推广“光叶楮”取代“矮化树种”，推广“光叶楮全树综合利用”取代“矮化树种的全树生产饲料”。

这项建议可以大大增加构树的生物产量，为造纸、饲料等工业提供高级原料，创造出更多的物质财富，取得更好的扶贫效果。因只有树叶是优质的饲料原料，用木质化的硬杆生产饲料是浪费资源，破坏饲料的品质；用细软支条（树苗）生产饲料，也是资源浪费，因细支条蛋白质含量低，远不如树叶，应让树苗长大成材进行光叶楮全树综合利用。即将光叶楮的树叶（含细软嫩枝）用于饲料，粗杆剥皮使用，皮是造纸、纺织等工业的高级原料，细杆和枝桠材不剥皮用以及杆芯木均是造纸工业的好原料，将杆用于造纸工业是最佳的选择。

呼吁和建议有林地的造纸企业，开发光叶楮林纸结合。 

现有少数大型造纸企业尚有林纸结合的林地，建议抽出部分林地改种光叶楮，发展光叶楮林纸结合，可以大大增加林地的生物产量，更好地解决企业的原料供应，使企业的产值利润等经济效益倍增，为缓解中国造纸工业原料严重短缺作出贡献。

呼吁和建议4：造纸企业重视合理利用开发非木材纤维原料和农业废弃物。

合理利用非木材纤维造纸原料，如竹子、蔗渣、芦苇、荻、麻秆（红黄苧亚大）、龙须草、沙柳等，以及农业废弃物（农副产品），如桑枝、胡麻秆、稻麦草、玉米秆、棉秆、高梁秆、豆秆等，是解决国产造纸原料的另一重要途径。

3  呼吁造纸企业关注速生密植高产优质的造纸工业新原料（光叶楮桑枝）及全树综合利用

光叶楮属桑科、构树属，系多年生阔叶乔木。构树生命力强，耐干涝，在含盐<0.3%的土地和贫瘠的深山荒地均能快速繁殖旺盛生长，在我国是一种广泛常见的野生植物。构树全身是宝：树皮纤维细长、洁白、柔韧、强度大，是生产特种纸和高级纸的好原料；杆芯木色白髓少，与杨木相似，是生产生活用纸、文化印刷用纸和纸板的好原料；皮杆混合料强度好，是生产高强纸和纸板的好原料，能够替代针叶浆和美废；树叶含有丰富的粗蛋白氨基酸和微量元素，可以入药，制保健食品，更是生产饲料的顶级原料。

为造纸等工业定向人工培育的一年生构树，取名为光叶楮(因树叶没毛而得名)，是将分散的多年生野生的构树改育为高密度种植、超短期成材(每年伐)。过去野生构树只用树皮,现扩大为全树综合利用，将人工种植逐步改为全盘机械化种植，人工剥皮刮皮改为机械化生产，使每亩构树的生物产量和原料产量倍增，使原料的纤维品质更加均匀一致。光叶楮伐后，树根可以萌生，种一次苗可以多年受益（林业专家讲可以受益14～18年）。见砍伐过4次的树，老树根越长越旺，构树根系浅而发达，防水土流失能力甚强，是防风固沙改善生态环境的好树种。

光叶楮试验林地：每平方米种一株，每亩种666株，清明节后种，初冬落叶后伐（现改为轮伐）。树高约4米，主杆大头直径约4公分，每亩地年产鲜料、树皮约200千克，树主杆约1.5～2吨，树叶约1.2吨，考核时未统计枝桠材（估计约1.3～1.8吨），故每亩光叶楮的年生物总产量（湿料）约4～5吨。全树综合利用每亩地年产原料总量（风干料）估计约2.8～3.5吨，超过速生杨木、桉木、松树等。一年生光叶楮的病虫害极少。

桑枝与光叶楮在植物的分类上是同科同属，是近亲植物，在植物结构和品质上非常相似。一年两茬的桑枝成材期比光叶楮更短（半年），桑枝的材形较光叶楮短细，生物产量较少。桑枝用于造纸工业所采用的工艺技术和装备（含剥皮机），与光叶楮可以相同，所生产的产品用途和品质与光叶楮非常相似，又各有特色，开发光叶楮林纸结合的思路和方法，都可参照用于桑枝林纸结合，它们都是造纸工业的优质原料。

开发桑枝最大的优势：它是农副产品，有大量的现存资源，我国有1000多万亩丰富的桑枝资源。不少地区只用桑叶养蚕，枝杆尚未利用，为防止空气污染不许焚烧枝杆，使不少地方的桑枝成为废物，甚至是污染源，价格非常低廉，急待开发利用。造纸企业可用合理的价格大量收购，变废为宝，解决造纸工业原料问题，增加桑农收入，还可促进纺织、药材和纤维板等工业发展。这是一举多赢的好事情。

4  光叶楮研发小总和建议

笔者用近30年时间与多方合作共同推进人工培育光叶楮和制浆方法的研究及装备的研制，已经完成光叶楮全树综合利用的项目研究。因光叶楮是新原料，以造纸用为主的光叶楮全树综合利用更是无先例的新生事物和缺乏模式，故后续光叶楮资源化产业化项目进展缓慢，现距完成差距较大。现在有了新模式，可以先完成光叶楮林纸结合新模式试点示范工程，试点成功后迅速扩大规模，逐步实现韧皮纤维小径材光叶楮资源化产业化的研究开发任务。 

应用新模式，亟待开发光叶楮和桑树廉价制浆原料

如何选定光叶楮林纸结合新模式？上述光叶楮林纸结合“双结合”新模式，规模大、投资大，要求有成功的光叶楮林纸结合项目为基础；出国建设光叶楮林纸结合新模式，要在国内打好基础，在国内建有成功的光叶楮林纸结合示范基地，这两种新模式目前尚不具备试点条件。故选与有资源的单位（扶贫办）合作建设光叶楮林纸结合新模式试点示范工程，此新模式不租用农民的土地，也不与农民签定包种包收合同，可以避开林纸结合旧模式的种种困扰。与扶贫办林场的合作，是按市场规律办事，以公平合理的价格收购扶贫办林场的光叶楮杆料，供造纸企业用。这种合作方式能体现林纸结合新模式的目的与要求。

现征求邀请一家有创新开拓奉献精神的制浆造纸企业联手合作，共同来探索完成光叶楮林纸结合新模式的试点示范工程，这是一项有特殊意义的重要合作项目，是互利多赢的好项目。

5  草浆置换蒸煮项目情况简介及建议

1995年，受安县纸厂从蒸球中抽取黑液制砖的启发,提出草浆置换蒸煮项目并模仿置换蒸煮进行草浆研究，效果良好，得到碱草委的支持。1998年，安县纸厂、碱草委、湖北工大一同到天津轻机厂用进口置换蒸煮试验设备进行草浆研究，取得好效果后专程到轻工业部汇报试验情况，并联合申报了草浆置换蒸煮专利。碱草委与湖北工大随天津轻机厂一同到高唐纸厂（现泉林纸业）完成生产规模的草浆置换蒸煮研究，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后经高唐纸厂进一步改进完善扩大内容，用制浆废液生产黄腐酸肥料，实现了一草两用，创新开拓出“草类原料绿色环保制浆造纸和高效生态农业两者有机结合的经济新模式”，应用于佳木斯新厂建设。该项目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大奖。

希望造纸企业和行业领导重视此项目，建议对此项目有兴趣的高等院校或科研院所配合泉林纸业进一步深入研究改进和完善，进一步提高经济效益和环保效益，并由麦草扩大应用到其他非木材纤维原料，争取在国内尽快扩大推广使用，为缓解我国造纸工业原料严重短缺早日作出更大贡献。

6  胡麻制浆项目情况简介及建议

胡麻秆是北方生产胡麻油的副产品，它不能作燃料（没明火）、牲畜不吃、入土不烂，为防污染不许焚烧，是农村很难处理的农业废弃物，价格甚低。上世纪80年代用碱性亚钠法制浆获得成功,曾在北方6省建厂布点生产胡麻浆，它是生产高强瓦楞原纸、牛皮纸、牛皮箱板纸、壁纸、地板纸、擦枪纸等纸种的好原料。

我国胡麻种植面积1000多万亩（世界主要产区在俄罗斯和加拿大），开发胡麻不能走老路，建议：在产区分散备料，因胡麻秆不好运输，经简单的机械处理可将麻分离出来，集中运到大型纸厂制浆造纸，既提高了原料质量，又能打包运输，还解决了制浆污染。分离出的麻渣是饲料，当地出售，可降低（收购）原料成本。另一方案，与油脂厂联合收料，各取所需（油厂要油籽,纸厂要秆）。备料厂设在众多的油脂厂内，以降低原料成本。

7  结束语

扩大国产造纸工业原料的供应，国内尚有很大潜力，希望造纸企业下大力去挖掘。现韧皮纤维小径材光叶楮、桑枝全树综合利用已完成研究，可以制成优质的造纸原料。探索林纸结合新模式，更是解决国产造纸工业原料的主要途径。呼吁广大造纸企业在行业和政府的领导下，在国内外大胆创新探索试点推进造纸原料新模式。要求广大造纸企业依靠新模式，自己去生产（找到）企业所需要的原料，依靠和掌控新模式企业才能获得稳定的大批量价廉原料。

为了当前造纸工业的发展和2050年建成纸业强国，要求造纸企业、行业和政府长期关心重视探索解决中国造纸工业的原料问题，要从中国国情出发，自力更生千方百计探索解决原料新模式，不断扩大夯实国内外新模式的原料基地，不断扩大造纸工业原料的供应，逐步跨越横在中国造纸工业面前的这座高山。相信经过30年不懈奋斗，定能为中国建成发达国家提供充足的造纸工业原料。呼吁当代造纸同仁和企业，为寻找原料出路、夯实原料基础，作出当代应有的贡献。